“我们还要往前一公里？”陆疾四下感应了下舲舟的防护范围，发现三艘舲舟加起来，能平定的空间也就向外延伸个十七八米的样子，可见周遭空间内的元素之力已经到了何等惊人的地步。

“不，不需要了，这边是我们能接触到的极限位置。嗯…与我共鸣的‘她’是这样说的。”

林羽璇的语气显得有些犹豫，似乎是自己也不确定共鸣内容的真实性。

“哦…明白了，”从语气中，陆疾勉强能猜到林羽璇的顾虑，便接着问道，“与你共鸣的灵器就在这下面？”

“不，在禁区里，”林羽璇面色也不由得古怪了几分。

“啊？！”陆疾一愣，“那你怎么…”

“好像是苏醒需要时间…然后就会自己出来…要我保持共鸣状态就行，”林羽璇两手一摊，后续嘴巴动了动，但没把心底的吐槽说出口。

可林羽璇不说，不代表陆疾不会吐槽啊。

“什么诈骗术语？”

脱口而出，脑子都不带过一下的。

“你真没事吗？”陆疾接着就问道，“传闻中不是也有些会反噬修行者的奇怪灵器吗？你不会体内出了什么问题没感觉到吧？”

“…应该没有，”林羽璇沉默了好一会儿，似乎在检查体内状态，而后摇了摇头。

“那接下来就是在这里等吗？”陆疾不由得看了眼身后朦胧的海雾，以及身前如明镜般的海面，忽然就很庆幸定潮舲舟自己就拥有辨明方向的能力。

反正啊，哪怕把海图扔在陆疾眼前，他也没本事从这茫茫蕴灵海上寻得返港的方向。

“嗯？顾长老不是说让你在这附近找找有没有适合你的灵器吗？”

“啊？哦，对了，这里已经算是顾长老提及的区域了，”陆疾一拍脑门，忽然感觉自己这些天闭着眼睛修炼修傻了。

虽然之前一直没有收获，但顾长老既然说过这里存在空间类的灵器，那多半就是此地最可能找到相关事物了。

陆疾长叹口气，不由得暗自想到，这才找借口摸鱼几天啊…

“我回去找灵器了。”

说完，陆疾往船舱里一钻，准备去钻研寻灵盘了。

至于林羽璇，她看到了陆疾进入船舱前那有些生无可恋似的神情，不由得感到有些好笑，但好笑之余，她并不会忘了补刀。

于是，她这样戏谑道：“别急，接下来，船也是你来开。”

听闻此言，陆疾一个分心，直接踩空了一个台阶，差点就一个踉跄摔进舱室。连踩数步刚刚站定，不知是不是幻觉，陆疾隐约觉得林羽璇这个从不见笑容的家伙正在掩嘴憋笑。

……

幽深、宁静、靛蓝、深黑，陆疾的意识正随着寻灵盘的指引缓缓下沉。无疑，哪怕此时只是一缕意识，他也能隐隐察觉到这海面以下巨大的压力差。

真的扛得住吗？陆疾心中不由得升起这样的疑问。

不过，担心也没用。因此，陆疾很快便将担忧暂且放下，并逐渐扩张自己的感知范围。这一扩张…好家伙，陆疾算是明白顾长老说的“大概率会有你需要的东西”是个啥意思了。

感知中，这里的海底就是一面近乎八十度的光滑斜坡，而这样的滑坡足足横向延续了百余米，这才是陆疾当时在海面上看见的“断崖”真身。这样一来，此地的水深直接由原本的四五百米猛地下沉到一千米往下地步。

而当感知往此前舲舟航行的方向延伸七八百米后，正如林羽璇所说，那边还有一个九十度的平直断崖，而以断崖为边界，陆疾的感知根本投不进去，想必那边就是真正的海渊禁地。

意识继续下潜，当感知深入到八九百米时，周遭的黑暗竟然开始褪去，似有光晕在海底蔓延。

答案，就在此处。

映入眼帘的是琳琅满目，遍插茱萸似的各式灵器，它们各自牵引元素共鸣，泛起悠悠辉芒，原本漆黑的海底甚至被它们光华尽数照亮，灿若繁星。

灵器密集程度远远超出了陆疾预料，几乎每个隔个几十上百米便有一柄。但这还不算什么，其中最可怕的莫过于那些灵器上引发的元素共鸣，即便这些灵器处于休眠状态，陆疾依旧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。

无主、未激发、甚至还处于封禁状态的灵器居然隐隐能威胁修行者的性命？！这什么意思？这意味着，眼下这些分布在此地的灵器都是拥有一定自主意识的天灵器！

“这么多…”陆疾下意识地四下看了一眼，只有一个词出现在陆疾脑海中——无尽星河。

这可是天灵器啊…放在外面连星辰境都得尽力争取的天灵器啊…怎么会这么多？！

这是现在的陆疾怎么都想不明白的事，于是大脑干脆宕机，在愣了数秒后，他再次，果断地放弃思考，并连连告诫自己先干正事儿。

沉下心境，将杂念抛至脑后，运转功法，将功法的元素共鸣模式扩散出去。如此一来，基于不同元素共鸣法间往往会产生一定冲突的原理，倘若有某件灵器拥有与自己那无名功法相适配的共鸣条件，则干扰会降低。当干扰降低到一定程度后，陆疾就可以很明显的察觉到灵器的适配与否。

不过，陆疾眼下面对的都是些天灵器，上述条件里可能还要加上——灵器本身的意愿。

水磨功夫开始，不像林羽璇，陆疾没有明确的目标，只能信马由缰，就大概沿着那个七八十度的大滑坡向左右驶去。

躁动、寒寂、连绵、急火…这些反馈让陆疾第一次感受到…这些灵器真的很有个性。

无奈啊…虽说在不出半日的时间内，陆疾就看见了几件空间类的灵器，可它们不欢迎自己，且都不具备剑形，更别说作为长剑本身使用了。

就是这样的日子里，一周时间转瞬即逝，三艘舲舟又在海面悠悠航行了数百公里。

在这途中，陆疾也遇见了些灵器分布较为稀疏的区域，而通过不同区域的对比，陆疾基本可以确认，由于灵器本身元素共鸣的强弱差别，它们之间似乎也会出现类似抢地盘之类的情况。因此，灵器稀疏，本质是因为这片区域的灵器更加高级。

不过，这些现象对于陆疾而言也就不过是看个热闹就罢了。

就在今早，陆疾还真找到了一柄能与自己功法共鸣的长剑，可这柄冥冥中吸引着他的墨色长剑既没有显露出半点元素波动，看起来也不曾试图与其它灵器争夺蕴灵海地界。它就那样静静地插在海底，任由周遭元素之力沸腾汹涌，独自巍然不动。

这份巍然不动的宁静…为什么呢？也许是羡慕？陆疾不知道，他或许就是觉得，这片蕴灵海中或许不会再有其它灵器更令他感到好奇与期待了。

想到此处，陆疾不再犹豫，立刻决定先让意识去接触一下。

很快，陆疾的意识落在剑柄旁，并看见了其剑身上的篆体铭文——黯宸。

陆疾并不是很明白铭文的含义，可就是意识触及剑柄的那一瞬，浩瀚如天阳般的赤金突兀地在地源内炸响，转瞬间淹没了其中的一切。

……

蕴灵海，海渊底。

亦如海渊外的陆疾所见，由于灵器的共鸣，此地并没有像正常海渊一样漆黑死寂，反而相当敞亮。差别在于，这里的灵器不再随意地插在海底的沙地，而是各自有着一件独立的兰锜作为其安放展示的器具。当然，或许还带着封印的含义。

就在这如兵器馆一般的渊底，一位中年模样的男子悠然漫步于此，闲庭信步间，就仿佛周遭奔涌的暗流与骇人的负压并不存在。随着此人每一次踏出，鬼魅的身形总会令人感到眩晕，仿佛空间被压缩了一般。

片刻后，男子于一柄两米长、银白为主体、并附有奇异青黑刻纹的长杖前站定，似乎思考着什么。

而就在此时，他像是感应到什么波动，目光先是注意到一枚飘落在渊底的瑰红色翎羽，接着又将目光转向渊外，眉头微微皱起。

“嗯？奇怪，怎么都是我在三年前捡回来的玩意儿？”

……